第49章 出嫁
李凤鸣和林无衣的婚礼比二人想象来的还要快。
不过三五天，满城因为他们的婚事热闹起来，到处可见红花红丝绸，大有倾城举办婚礼的意思。
礼部官员每天穿梭在南安王府和大将军府之间，两府上下皆是忙的不可开胶。
只是大将军府就没有南安王府的喜庆气氛，多的是按部就班，甚至时不时有人偷偷抹泪。祝流霜便是头一个，她最是洒脱泼辣的人，给林无衣试嫁衣的时候，还是哭了。
她拿着梳子看着镜子的林无衣，一边给她梳头一边道：“当初你出生的时候，顺着水被冲走，我找了三天三夜，给你找了回来，没想到现在要送你出嫁的，还是我。”
“别怨恨你娘，如果不送你到青梅二老身边，你根本就活不下来。”
林无衣看着镜中一直流泪却依旧笑着的祝流霜，不觉心疼，道：“祝姨，我不怨恨我娘，以后我能去翁狱城看我娘吗？”
祝流霜吸了吸鼻子道：“这是自然。等风头过了，李凌王爷会安排的，何况将来可能也不必他安排，你自己随时都可以去。”
林无衣以为是世子妃的身份，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安慰祝流霜道：“到时候祝姨跟我一起去。”
祝流霜点头道：“好。”
她忽想到若虚子将林无衣抓过，以她对若虚子的了解，断不可能让她全身而退，拉过林无衣的手腕，搭在她脉搏上，陡然一惊：“你中了寂寞千秋掌？”
祝流霜不说林无衣都要忘了。
那掌印自离开卷阿山便消失了，不痛不痒，什么感觉都没有，她甚至以为若虚子是吓唬她们的。
听祝流霜一说才紧张起来，原来真有这么一回事。
祝流霜气急败坏，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定神道：“别怕。若虚子的克星就是你两位师父，不然当初我们也不能将你送上青梅山庄。可惜你婚礼两位师父来不了，等婚事结束，我去逍遥山找他们。”
林无衣道：“是不是因为胭脂军？”
祝流霜意外她怎么知道“嗯”了一声。
“生病了？”
见祝流霜不答，她又问道：“什么病？”
祝流霜叹了口气：“你还记得两年前军中爆发寒热症吗？”
林无衣点头：“阿又，我就是那时见到李凤鸣的。”
祝流霜继续道：“当时大家都以为是瘟疫，结果发现并不传染，只有到过冰火两重天的士兵才会生此病，夏烫皮肉冬裂骨，不是焦体而亡，便是被活活冻死，包师父给它起了名字，叫寒炙。这两年全靠两位师父诊治。”
林无衣一直以为她两个师父不知到哪里云游去了，没了她在身边终于自在逍遥，谁成想原来根本没有一刻清闲过。
“那能治好吗？”
祝流霜道：“你都这么问了，包师父想不到办法只怕是要发疯。”
林无衣瞬间担心起来，她的两位师父是有些疯态在身上：“我跟你一起回逍遥山。”
祝流霜笑着摸了摸林无衣的头：“嗯，只怕你以后就没这么自在了，不过没关系，李凤鸣这小子到底是我甄师姐的孩子，对他我不放心，对我师姐我是再放心不过了。”
“不过”祝流霜话锋一转，蹲在地上，拉住林无衣的手：“你对他不能太放心了。”
林无衣以为说的是男女之事，有些不好意思道：“他不会跟其他女子有染的。”
祝流霜一笑：“傻瓜，世间之事若都归于男女之情那该多么简单，人心是深渊，只有利用男女之情为达私欲的，哪里有什么纯粹的情情爱爱。只盼他有朝一日，不要利用你铲除若虚子。”
林无衣不解：“这是怎么说？我头一个要让此人血债血偿，我的先生就是被他杀死的。”
祝流霜摇头道：“你的先生并不是被他杀死，你的先生和你娘一样，都是棋盘上的棋子，而执棋之人，也许并非是他。可能他也是一枚棋子而已。”
“哪是什么样的人呢？”
“大概是天下之主吧。”
林无衣脑子里只有一个人，她不敢说，仅仅是想到也觉不可思议：“可这更没有道理了。”
“有些人的存在，作恶，是另一些的人纵容。为什么要纵容？因为他要摆正自己位置，就得先让别人是歪的。”
林无衣倒吸一口凉气。
“你大师父没有跟你讲过你二师父的事吗？”
这话问的没有由来，林无衣疑道：“讲什么？”
祝流霜一瞬想到也许眼前这位会成为大周的皇后，笑了笑：“没什么，当然是说你二师父这个人不正经。”
林无衣一笑：“也没有啦，我二师父还是很好的，就是太唠叨了，不像个老头子，像个老婆子。哎呀，我这么久没回去看他，他还不知道要怎么骂我呢。”
祝流霜哈哈大笑：“你这个丫头呀。”此时她方意识到林无衣嫁给李凤鸣意味着什么，心底对皇帝不得不佩服，原来只要这么一个小小的人存在着，不废干戈，就能牵制三方，即便他百年身后，再有事端，谁又能不拥立无衣之子，干戈自然为玉帛。
她忽道：“你娘当初只是为了保你性命，没想到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这大概就是孽缘吧。”转头又道：“若虚子会自己将解药送来给你的，只要他活着就永远不会杀你，他只是想控制你，因为你有他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
林无衣道：“什么东西？”
“就是你这个人呀。”
林无衣直到十年后才知道祝流霜说的是什么意思，那会若虚子奄奄一息，要将同袍交给她，倾自己毕生功力相传，可林无衣宁愿当个瘸子也不要他的盖世神功，活活把若虚子气死了。
天可怜见，什么人养什么孩子，林无衣跟她那贱命享不了大福的二师父一样，给钱可以，要人没有，气死一堆老先生。
永平八年中秋，皇九孙李凤鸣大婚。
帝京举城庆贺，家家户户张贴喜字，接亲的车马绕满全城。
出于所有人意料，林飞红当日被恩准回家送女儿出嫁。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谁能想到，就是因为这一天，林无衣的梦全都碎了。
丑时林飞红坐在牢房中将自己收拾妥当，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静静等着。
寅时她被贺云青带着离开翁狱城回到大将军府，见到正在梳妆的女儿。
卯时和女儿一起吃饭，不知谁煮了一碗长寿面，味道有点淡。
辰时她收到同仇帮在卷阿山聚集，有胭脂军参与其中，她急命姚飞带胭脂军向逍遥山进发，一刻不能耽误，并告诉姚飞这是她最后一次下达命令，从此之后不管谁以她的名义说任何话，都是假的。姚飞还想喝一口林无衣的喜酒，林飞红带着林无衣出城，令林无衣斟酒给姚飞，与胭脂军就此别过。
午时聘礼如滔滔江水，将大将军府门口堵了个严实，为了快点过眼，礼官高声一喊，就让抬进门，既不对薄，也不拿眼看，总之滔天富贵，凭林无衣是享不完的。
申时出门林飞红倒松了一口气，挽着林无衣的手亲自交给李凤鸣，送上华盖凤车。城里车马难行，祝流霜弃马一路从城外跑回来，说胭脂军出事了。
酉时林飞红已经站在卷阿山红崖峰上，另一边李凤鸣和林无衣所坐的凤车被一天降贼人挡住。
此人开口便道：“我的好女儿，成亲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跟为娘说一声，娘很心寒呀。”
林无衣掀开红纱帐就要冲出去，被李凤鸣一把拉住，呼啦啦的侍卫围上来，只是不料从街两边的房子里冲出无数拿着长刀的家伙，见人就砍。
血光四溅，将凤车染的更红。
李凤鸣拔剑下车，再回头，林无衣已经被如月掐着脖子带上屋顶。
弓箭手不敢射，李凤鸣骑马出城，一路追向卷阿山。
在去青州的路上，姚飞被马小水截住，递上一封“林飞红的亲笔信”，要求姚飞立刻回卷阿山相救。
姚飞勒马转头走了几步，忽觉不对，向马小水道：“于公我们并非再是林飞红的部下，她的死活与我们无关。于私我们皆已卸甲，个人来去自由，我没有替他们做主的资格，何况我们心有余而力不足。林飞红与同仇帮的恩怨，我们这些人终究是外人，不便插手。”
说罢招呼队伍继续向青州进发。
马小水见如此，无可奈何，转身又朝卷阿山奔去。
姚飞身边有一名唤王二的小将，上前拦在姚飞马前：“让我去看看吧。”
一时四周一片要跟随而去的声音。
姚飞喝止：“将军将你们交给我，我就得对得起她，若我们此时前去，坐实同仇帮和胭脂军勾结意图造反，才是陷将军于死地。即可向青州出发，这是将军的命令，违抗者，杀无赦。”
王二走到半路被人掩护着偷偷跑了，他一路快马加鞭，要穿城而过时，城门已经戒严不得进出，一打听才知城里出了大事，绕城只怕到明天早上也到不了卷阿山。
他在城门口闹了半天，差一点被守城侍卫抓走。只能回头先去找姚飞，可他越走心越慌，直到黄昏时西天挂着一道血绸般的晚霞，他忽下马嚎啕大哭，扑跪在地上，大喊了一声：“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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