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年后
拦在面前的倒是个熟人。
领头的那人看见盛天愣了愣，旋即唇角动了动，面上划过一抹不自在：“我不知道是你。”
西阳是她一手养大的。
盛天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真没想到，养了三十多年的兔子成了叛徒。早知有今日，我当初就应该直接掐死你。”
有些狼狈的躲开盛天的视线，西阳的双手有些颤抖。三十年的主仆情，没有盛天就没有现在的自己。
……
盛天蹲在地上，漆黑的瞳仁里倒映出发抖的幼兔。
“喂。”
兔子背对着她，毛茸茸的小尾巴颤了又颤。
盛天觉得有些无趣，抬头看向一旁看戏的师父：“它在发抖。”
执剑长老笑得开怀：“它那是太激动了。”
“它背对着我。”
“那是害羞了。”
盛天说不过师父，犹豫了片刻便伸手捏住兔子的后颈皮径直拎了起来：“师父说你不怕我，那我就带你回去了。”言罢也懒得理会不断扑腾的兔子，直接略过笑弯腰的的师父带着兔子回了自己的院子。
随手将兔子放到院子里再将师父给的兽粮丢到兔子面前，盛天道：“师父说你不是一般的兔子，想必是能听懂我说话的。饿了就吃，有事就挠门。”
盛天很少看顾他，所以西阳一直是放养长大的。她并不像其他修士那样会特意陪着灵兽玩耍，也不会抱着他帮他顺毛，甚至于他不挠门的情况下都很少见到盛天。
但它出生时先天不足，灵脉阻塞严重，盛天曾一趟一趟的带着他往返于药堂疏通，从未有过抱怨。它止于武境无法化形，从不参加秘境试炼的盛天破天荒的去了妖界的冰河试炼，受了一身的伤帮他赢回了极其珍贵的化形草……
就连他的名字西阳，也是盛天给的。
“太阳一直从西边落下，所以你就叫西阳吧。”
“西阳，既然你已经化形，那么继续住在这里也并不合适。你有何打算？”
“我不收契兽，你还是回家为好。”
“养你是一时兴起，帮你是职责所在，放你是必然，不必言谢。”
……
西阳深吸了口气，眼眶微红：“主人再造之恩，西阳永世不忘。”言罢带着身后数人侧身让到一旁，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灿金色的令牌，赤红的‘法’字分外显眼，“西阳不求主人原谅，但请主人收下令牌。”
盛天看着西阳，眉头一挑：“怎么，想拉我入伙？”
西阳闻言颤了颤，轻声道：“西阳不敢，此令可保主人一路平安。”
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若不是尚存几分理智，盛天绝对会直接动手。
但她到底忍住了。
此时的西阳修为深不可测，更别说身后的那群人里至少有三位是让盛天感到棘手的存在，忍一时退一步，她迟早会清理门户。
盛天并没有接过令牌，而是看着满面羞惭不敢看向自己的西阳：“你走的时候我说过不必言谢，今日你不杀我，来日别怪我下手无情。”
一把拦住下属，西阳闭了闭眼：“西阳的命是主人的，今日主人若是想要，西阳绝不反抗。”
“主人放心，拿上这个令牌这里的人不会为难主人。”
盛天没再和西阳废话，也没去拿他手里的令牌，而是直接驱剑离开。
这剑飞的极快，虎雨下意识地抓住盛天的手臂，却意外的看见盛天瞬间沉下来的脸色。想起方才的一幕，虎雨识趣的闭紧嘴一言未发。
主人走了。
僵硬着直起身子，西阳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一旁的下属犹豫了下，忍不住道：“大人，就这么放她们走了？”大人今日突然免了蝎女的差事亲自过来，竟然只是为了庇佑这个人族。
西阳转过身冷冷的盯着他，声音像淬了冰似的寒冷：“主人应该是从虎域绕路前往魍都，你带人去警告他们，不想死就别拦身上带有本座气息的人族。”
下属一惊：“是。”
接下来的路程顺利的出奇。
魍都的城门近在眼前，虎雨忍不住原地蹦了蹦：“到了！”
盛天收起妄念，紧绷的身体丝毫未变：“我们进去。”
“好欸！”
魍都没什么变化。
盛天一路走过来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九朝邀她到魍都那一聚。
那时候的九朝刚被正式确立为少主，事务繁忙。大多数时间她都是独自一人在街上闲逛，有时九朝得了空闲也会来找她，不过大多时候还是她一个人。
九朝曾问过她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
那时的两人都已突破了地境，按照常理来说已经达到了出师的标准。九朝被立为魔界少主，师父也多次提过让她接任执剑长老的位置。
她看着师姐学着接管执事堂，方师兄是下一任宗主，风叶是下一任风宫宫主，白卿唯是开山派下一任掌门……
若不是世事难料，她现在大概已经被师父哄骗着接任了执剑长老的位置，每日在剑堂努力修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天天为自己能否活到明日而提心吊胆。
自嘲地笑了笑，盛天带着虎雨顺利地来到了四界山下。
远处一袭烟青色长裙的女子似是等了许久，玉白的面上露出温和的笑：“小天。”
“师姐久等了。”
三界宫
相较于盛天，九朝要显得狼狈的多。
诧异的看着端坐在议事厅中脸色苍白的九朝，盛天惊了：“你这么快？”
九朝也惊了一瞬，见盛天中气十足不像是受伤的样子不由得松了口气，淡声道：“我嫌路程太远就直接走了狐域。”
盛天差点没揪住他的耳朵倒一倒水：“你疯了是吧？！带着一个人还敢乱来，你没死在那真是命大。”
九朝看着盛天突兀地笑了，声音难得的带了宽慰：“别气，我这不是好好的。”
坐到九朝身侧，盛天知道这家伙绝对不会听她的，当下也懒得再劝：“说说吧，怎么活下来的。”
“用了本命傀。”
即便是心有准备，盛天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本命傀是魔族特有的手段，九朝的本命傀前后锻制了数十年，一直藏于血肉之中，就连知道的人都是极少数。盛天万万没想到，相当于九朝第二条命的东西在法殿时都藏得好好的却这么仓促地用了！
难怪这家伙一副快死了的样子。
“探查出什么了。”
“法殿走了但留下了一群走狗，狐域是他们的聚集地。”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盛天看了眼九朝：“详细些说。”
“他们手上似乎有个神器，具体并不清楚只知道和我们路上被堵有关系。主事的都是熟人，你应该见到其中一个了。”
九朝含笑看着盛天，全然不复方才急忙解释的样子。
绕路还能这么快得到魍都，更何况盛天还是一副没受伤灵力充沛的样子。
盛天没有隐瞒的意思，敛了笑意道：“西阳估计是在我身上放了什么东西，一路上都很顺利。”
九朝点头：“他还念着你。”
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水，盛天没有隐藏自己的失望：“我想过很多次，幼时那么胆小的兔子会变成什么样。”说着又笑了，脸上带了自嘲，“现在谜底揭晓了，我养了个叛徒出来。”
“费尽心力养出来的小兔子，变成了我最厌恶的叛徒。”
束成马尾状的长发一动不动，额前变长的碎发遮住了盛天垂下的眸子。
九朝沉默了片刻：“这和你无关。”
盛天没说什么，只是站起身轻笑一声：“长老们到了，你还能站起来去迎一迎吗？”
九朝随之起身：“自然可以。”
十年后
“华师兄。”盛天正准备去山下练剑，却看见华青禾站在山门前发呆，顺着华青禾发呆的方向看了眼，盛天笑了，加大音量凑近，“华师兄！”
华青禾被吓了一跳，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
“师妹要下山？”
盛天点头：“山下宽敞些，最近学了新剑法有些感悟。师兄也要下山吗？”
华青禾伸手揉了揉眉心，语气里满是无奈和担忧：“师姐又离开了。”
盛天哑然，旋即轻笑一声拍了拍华青禾的肩膀：“师姐还是担心方师兄，这么多年一点没变。”
华青禾闻言脸上更添了几分无奈，隐约间还藏了些委屈：“宫主不是都说了方千易一定没事，我劝师姐反倒被说冷血。”
盛天收起剑，笑道：“师姐说过，魂灯只知生死不知安乐，总要找到了才算放心。”
华青禾倒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有些无奈，想到自己耽误了师妹练剑的时间，华青禾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行了，师兄也只是发发牢骚，你去练剑吧。”
“那我走了，明日再会。”
看着师妹的身影逐渐消失，华青禾背着手同样御剑离开。
师姐这次下山少不得又要带一身伤回来，还是尽早去炼灵处要些药材，最好还能借个丹炉，原本赏灵处给的丹炉似乎是有了裂缝……
苦了他好好一个剑修，生生成了业余丹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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