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没有边际的纵容
苏砚磨磨蹭蹭换上了衣服，离开了有暖气的地方，脸依旧烫得不行，他即觉得尴尬，又觉得兴奋。
有一种“我喜欢的人看到了我的身体”的羞耻感。
白珏一路沉默，侧脸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子里安静得过分，苏砚一个恍惚，好像回到了刚开始回到白家时，他和白珏没有话说的样子。
那念头一起来，心绪就有些糟糕。
苏砚回头看了白珏好一会儿，鼓起勇气伸手勾了勾白珏放在大腿上的手，轻轻的，如羽毛撩过。
白珏转过头，被勾住的手指跟着动了动，苏砚顺势，将自己的手指强势地钻入那只大手掌的五只中，方宴知生地骨架小，手指修长，但还是比男人的小了一个号。
苏砚垂眸看着两只相握的手，白珏的手腕动了动，幅度不大，最后还是妥协般没有挣开，就那么虚握着，手掌与手掌的贴合，能感受到对方手心有多烫。
苏砚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要怎么去追一个人，当初他跟许青棠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十分笨拙，但在他跌跌撞撞去讨好许青棠的时候，许青棠也有给他回应。
并不像现在的白珏，不拒绝，却一点回应都不给。
苏砚说不上来这样是好还是不好，他不介意，却也会难过，自己比不过白珏心里的人。
有时候会暗暗给自己打气，加把劲儿，一直陪伴的人，总会胜过已经离开的人。
回到大宅时，两只手还在握着，苏砚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车子停在大院中，苏砚脸皮再厚，都不好司机在场的情况下腻歪什么，松开了手，下了车。
手掌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还在，他握着拳，执拗地不给过路的寒风吹走那点可怜的触感。
车子被司机开回车库，待到司机开着自己的车子离开白家，苏砚都还站在原地不动。
白珏跟着站了一会儿，问道：“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说？”
苏砚咬咬嘴唇，他抬头，夜色中男人的双眸是望不见底的漆黑。
“刚刚……”苏砚皱起眉，想要说出口的话，有些难堪，“刚刚，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要闯进来……”
“我没有追过人，也不懂得追人，但不会用这种拙劣的招式去侮辱你。”
白珏垂眸，只能看到苏砚都要埋进胸里的头颅，声音低低的，像是被谁欺负了，又倔强的不肯认输。
“没有。”
白珏轻轻吐了一口气，心里无奈，却无可奈何，只要小孩一露出这种令人怜惜的状态，他第一个就抵挡不住。
每每这个时候，总能想起自己刚知道苏砚这个人时，他那会儿还是个名不经传的小龙套，被那些比他红的人欺负也只能低头受着。
低眉顺眼，又不服输，有时候被怼得狠了，还会杠上几句，把人气得够呛，却也有理有据。
那时候白珏就想，这小孩是可造之材，能屈能伸在娱乐圈才能混下去。
后来，好像很多场合都能碰到那个小龙套，学着那些小明星的样子给大老板们递烟送酒，却在别人的手刚碰到他的时候，立马闪开，被人骂惨了都不愿意妥协一次。
那时候白珏又想，这小孩真不适合娱乐圈，不够圆滑，不愿意迁就，就不应该到这种场合来，徒增自己的烦恼，还会得罪人。
再后来，一场高级宴会，小朋友不知道被谁带来的，呆愣愣的，在宴会上横冲直撞，直直把手里端着的红酒泼在了他身上。
苏砚苦着脸鞠躬认错，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为此想要攀上白珏。
态度诚恳，礼貌又乖巧。
白珏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自觉地被苏砚吸引走，等到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过度了的时候，已经喜欢上苏砚想要占为己有。
从哪开始，他就卯足了劲给苏砚砸资源，硬是把一个十八线捧成了流量，却也因为那么一捧，把苏砚捧熬了许青棠面前，从此错过良机。
方宴知身上，苏砚的影子太明显了。
白珏无法拒绝与苏砚相关的一切事物，却又十分清楚方宴知不是苏砚，明明没有混淆二人，耐心却一次比一次足。
东风刮起，将地上的落叶卷了起来，天边只有零星几颗星星在闪烁，墨一般的夜色，压得人喘不过气，像要变天了。
这一股风，把白珏从回忆中抽离，再看小孩，就那么直直看着他，鼻头已经冻得通红。
“不要多想，没有误会你，是我失礼了。”白珏抬手给苏砚拢了拢衣领，把人稍稍往自己跟前扯近了些，“抱一下，不要想太多，然后今晚好好休息好嘛？那么累都不倒倒时差吗？”
苏砚吸了吸被冻出来的鼻水，抱紧了白珏的腰身，埋进了敞开的大衣里，比休息室里的床被存在感更为强烈的男人的气息。
好闻的木香令人十分心安。
好一会儿，实在太冷了。
“进去了，外面冷。”白珏拍了拍苏砚的后背，好笑地看着把他抱得紧紧的人。
苏砚退开身，舔了下嘴唇，刚刚那一点点的坏情绪烟消云散，一个拥抱的力量，这会儿他想着，能摸能抱了，下一次是不是能亲了。
白珏不知道小朋友心里的小九九，正准备带着人进屋，后面闪过来一道车灯，他们转过头去，见到了驾驶座上的许青棠。
三人对视着，苏砚对许青棠没什么好脸色，要说生前对许青棠滤镜有多重，重生后就有多深恶痛绝。
“阿珏，小知，刚下班回来呢？”许青棠笑容温和，从车窗探出头来，“我那边那条路塌了个坑，车子进不去，所以从这边进。”
白珏并不想搭理他，但教养让他还是应了一声。
“嗯，我们先进去了。”白珏不欲多说，带着苏砚就走了。
许青棠的笑容凝固在唇边，紧紧盯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眼底冰凉一片，笑容也扭曲了起来。
车子停靠在墙侧，下了车步行从后院离开，心里头却盘算着。
“以后见到他的话，离远一点，知道吗？”
白珏没头没脑地叮嘱了一句。
苏砚点头，其实就算白珏不说，他也会离许青棠远远的。
见到许青棠的这个小插曲不至于影响到他们，苏砚给白珏下了一碗量不大的鸡蛋面，趴在餐桌上看着他三两口吃完。
“很晚了，再忙也不要熬夜。”
在房门口分别时，苏砚叮嘱着，就像之前考试之前，白珏一直叮嘱他不要熬夜看书一样，只是角色对调了。
白珏揉了揉苏砚柔软的头发，没说什么，回了房。
外面狂风呼啸，普通一个怪兽吞噬着城市。
屋内静谧宜人。
白珏朦胧看到自己身侧躺着一个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苏砚。
“白先生~早安。”小朋友转过身趴在床上，双手撑着下巴，笑脸盈盈。
不知道什么时候偷跑到他床上来的小朋友。
白珏不知道先教训一下小孩，还是先回应那句早安。
视线触及之处，才发现被子里的小朋友不着寸缕，圆润白皙的肩膀堪堪被被子遮住。白珏皱了皱眉，即便再纵容苏砚，他也不能放任人这么肆无忌惮地闯他的房间。
可教训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挪过来的苏砚，封住了他的唇，舌尖描绘着他的唇形。
白珏喉结上下滚了滚，不知不觉被苏砚带入yu望的深渊，如海浪上的帆船，起伏不止，待到风平浪静之时，白珏眼前一晃，戚戚哭着的不再是方宴知，而是已经死去了很久很久的苏砚。
可对方一张嘴，却是方宴知的声音，还是那句百转千回的“白先生”。
白珏醒过来时，一摸脑门，出了一头的冷汗，梦中的感官过于真实，让他一时间无法抽离。
头抵着手臂，回味着梦中的种种。
苏砚和方宴知两个人的身影重合，形成了另一个人，是方宴知，又是苏砚。
晨光微熹，白珏没了睡意，下床去冲了个晨澡，让自己清醒了些。
刚刚那股想要闯入苏砚房间抱一抱人的冲动被压了下去，理智回笼，白珏任由着不是很热的水冲刷着他的脸，喉咙干燥无比。
是在休息室的那具无块布遮挡的身体影响到了他。
等到白珏忙完，已临近年关，白家往年过年的年货都是列一张清单，由李叔去采购回来，两个老人加一个日理万机的年轻人，即便家里还有其他佣人在，还是显得白家冷冷清清。
而今年有了苏砚在，他觉得过年不能放鞭炮就算了，年货还不是自己买的，那多没有意思，便拉着白珏要往超市去。
方少宸和方家夫妇是要在白家陪两个老人过年的，而叶答风也来凑热闹，携家人就来了。
苏砚本来想跟白珏甜甜蜜蜜逛着超市，看着后面两个已经确定了关系，无时无刻不撒狗粮的两个人，可怜巴巴看着他哥：“哥，超市这么大，四个人一起逛肯定要花更多的时间，你和答风哥去另一边，我和白先生在这边，怎样。”
苏砚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他话说得又有理有据。
终于把跟屁虫送走了，苏砚抬眼冲着白珏笑了一下：“走吧~”
白珏敲了敲他的脑袋，随后伸出手掌在苏砚面前：“福利，要不要？”
“要要要。”苏砚赶紧搭上手，眉眼弯了起来。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有一道闪光灯闪了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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