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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存疑


谢晏清离开建康算是有十八年了,这十八年间回来过一次,那一次谢晏清陪着已经病重的妻子转遍了大大小小的佛塔、寺庙,谢夫人为的是给遗失的孩子祈福,而自己除了为孩子,同时也为身旁日益憔悴的妻子。

        那时已经寻遍全国,依旧没有谢策的消息,可以说,那个孩子确定已经无迹可寻。

        谢家的势力是数一数二的,如果连他们都找不到人,除了流落到北方外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孩子已经死了。

        谢夫人那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一时间好像一切都结束了,心灰意冷后她坚信孩子没死,只是流落到了北方。

        当时北方民族割据,纷争不断,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孩子乞求一份福遂,望他能碰到一个好人家,平安一生。

        佛堂中,谢夫人也说起了她心中埋藏多年的痛楚。

        那是一个阴雨天,雨下的很大,当天是谢策的满月,由于谢家老爷子尚在三年祭中,所以谢晏清夫妇二人并没有举行什么盛大的满月酒,只是接待了几个要好的宾客。

        当天,谢夫人也只给当时睡得很熟的谢策佩戴了一块古玉,那玉是已经离世的老爷子留给嫡长孙的。

        “砰”的一声,风雨吹开了窗,屋子里瞬间寒意来袭,暴雨砸在地面上的击打声又急又大,谢夫人赶忙关了窗,就在那转眼的工夫里孩子便失踪了。

        谢家人立刻派出所有人并请求了官府一起查找,结果一无所获。

        没有人前来勒索,只得将孩子的遗失定为以偷盗为作案动机的求财一类的案子。

        即便后来谢家人提出任何要求都能满足,且不追究任何人过错,唯一就是希望能将孩子归还的条件,还是没有人响应。

        谢家势力太大了,这样的条件没人敢信,一旦谢晏清不认账,后果恐怕没人能承受得住。

        这也是谢勋第一次听到大哥丢失的完整始末,很简单的经过,但是却很离奇,只在一瞬间消失,而后面追查也毫无线索,仿佛神不知鬼不觉一般。

        “夫人,你的孩子不会怪你的,这不是你的错”陆汀和大多数人的劝导一样,但是他说的比任何人都真诚。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深有体会,就像陆岸对他再怎么刻薄寒凉他都不会怪罪一样。

        “孩子,你的母亲一定比任何人都爱你,她不希望你背负着自责过一辈子”谢夫人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开导着陆汀。

        她知道世上有很多事不能简单的用对错来判断,陆汀母亲的死,自己孩子的遗失在外人看来也许都会用“不是你的错”来安慰,也许事实也的确不是他们自己的错,但是作为最亲近之人,总归是过不去心里那关的,爱的代价也是沉重的。

        所以,自己作为一个母亲,她用这种口吻说出这样的话,不求他能完全释怀,只求他能体会一个母亲真正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样的。

        二人就这样一同在佛像面前跪了一夜,谢勋一直在一旁默默陪同着,屋子里保持着一定的温暖,起码身体上没有那么冰凉,有个和母亲年龄相仿的夫人在旁,即便不是亲人,起码心里没有那么冰凉。

        隔天早上,谢晏清带了点清粥小菜再次来到佛堂前,他亲自搀扶着夫人,谢勋则是搀扶着陆汀。

        四人一人一角,围着将息的火盆,手里捧着粥碗,默默地喝着粥。

        “阿嚏”原本一早就凉到的陆汀又开始打起了喷嚏。

        谢夫人打发还没吃完饭的谢勋去要了些汤药来。

        陆汀喝着汤药,就听谢夫人若有所思地说道,“今日我回去给你做点汤送去吧,他们两个若是病了喝这个最是管用”

        谢勋在一旁低头使劲划拉着还没吃完的几口粥。

        谢晏清本就要放下碗了,又半路把碗放在嘴边划拉着空碗。

        “不,不不用了,夫人,我喝了这药,好多了。阿嚏……”

        陆汀在指定的地方下了车,他没有拒绝那夫人一同回程的请求,他也想和这夫人多待一会,多待一会儿好像就多得了一份温存。

        而那个风度翩翩,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的老爷话很少,声音很好听,和昨晚为自己解围的那个官老爷一样好听。

        他是离聚明楼很远的一处不起眼的地方下的车,下车后他将一直披在身上的披风脱下,果然遭到了制止。

        现在是冬日的清晨,太阳出的晚,十分寒冷,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敢把这件衣服带回去。

        陆汀再脱下了披风后,听到了这家男主人的声音响起,“夫人,不要为难孩子了”

        谢夫人好像也注意到自己好像一直在“难为”陆汀,便没有再坚持。

        陆汀冲着谢夫人深深鞠了一躬便转头跑了。

        “这孩子住在聚明楼?”当陆汀脱下披风时,他便觉得昨晚差点打翻盘子的就是这孩子。

        “父亲怎么知道的”谢勋脱口而出。

        谢夫人也是一脸的惊讶。

        “我昨晚见过他”这样一来谢晏清就更加确定,昨天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的孩子就是陆汀。

        “在哪?在路上吗?不对啊,你不是去赴宴了吗,你们两个应该不是一个时辰到的吧”谢夫人显然来了兴致。

        “我是在聚明楼见到这孩子的,可能他们老板把他派过来的吧”谢晏清对于能两次见到陆汀这事也很惊讶。

        “那不是他老板,那是他父亲让他来寺庙点灯的”

        “父亲?点灯?”谢晏清觉得自己联想的应该没有错,只是看昨晚的情形,那个穷凶极恶的老板怎么看都不像那孩子的父亲。

        “对啊,是个苦命的孩子”谢夫人没有多说什么,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要煲个什么汤。

        “爹,娘,我有点事儿先走了”谢勋没等人答应就蹿下车去了。

        “唉,这孩子,毛毛躁躁的”谢夫人无奈地摇摇头。

        谢晏清跟着点头,随即问道,“他这身衣服怎么回事?”

        陆汀走了,谢夫人才将昨晚的事讲与谢晏清。

        一番口舌后,谢晏清淡淡地说道,“我穿比儿子穿好看”

        谢勋心里猜的八成是正确的,聚明楼,姓路,师父记载户籍存疑的小册子上的的确确有这户人家。

        但是陆汀这个名字好像并没有记载在上面,谢勋觉得自己不会记错,因为汀这个字很好听,若是见到这个名字他一定会印象深刻。

        谢勋在脑子里仔细回想着小册子上关于这户人家的记载:陆岸、陆兰、路二。

        没错,是路二,谢勋很肯定那上面记载的陆家的儿子叫做路二,师父的册子上自然记得都是登记在册的名字,绝不是什么小名或是排行之类的诨名。

        路二,路汀,路汀,路二,谢勋反复重复着名字,怎么想都不对,“这意境差得太多了吧,回头一定问问师父,是记错了,还是不会写汀字啊”

        但无论如何,这个聚明楼成功的引起了谢勋的注意,那些带有疑惑的户籍里,他决定从聚明楼查探起。

        一路尾随陆汀,来到了聚明楼的东南角后门,清晨正是一些菜农、酒商之类的人起早送货的时候。

        陆汀刚一进门,就被一个伙计叫住,只见那伙计不由分说地把手里的酒坛推到陆汀手里,自己大摇大摆地走了。

        谢勋就这样看着陆汀独自一人来回折返地搬运聚明楼一天的食材。

        这也太多了吧,赶上他们好几支队伍的用量了,谢勋在军队有时也会去帮忙搬运粮草之类的,但十几个年轻大小伙子一起,倒是费不了多少时。

        但眼前这量,自己一个人,少说得搬上一个多时辰,谢勋没有行动,只是一直看着,他想着一会儿好歹得来个把人一起吧,结果等了半天都没有人。

        陆汀跪了一夜,还染了些风寒,此时身体上一定是吃不消,谢勋不打算继续袖手旁观了。

        东南角这个巷道是一个死胡同,几乎没有人行走,谢勋这一出现十分显眼,刚从拐角里现身,陆汀便看到了他,本以为他会很高兴,结果谢勋却在他眼里看到了恐惧。

        陆汀慌乱的朝着周围还有身后的庭院巡视了一圈,当他看到后院时,身形明显僵住了一瞬,紧接着他赶紧回头,朝着走来的谢勋微微的摇头,眼里分明是在暗示他不要过来。

        “你们两个去接替他,你过来!”

        隔着老远就能听到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那声音严厉冰冷,听上去让人不寒而栗,谢勋停了脚,返回了拐角处,在那一刹那,他又看到陆汀仿佛松了一口气。

        眼看着陆汀走进庭院,出来了另外两个伙计在那搬运食材,按理说自己应该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但是刚才那声音总让他十分不安,军队里经年养成的侦查习惯让他很想一探究竟,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偷偷潜进去瞧一眼的冲动。

        对面不是敌人,还是君子一点比较好。

        跟在路岸身后,路岸依旧走的飞快,陆汀膝盖疼的厉害,但还是忍痛跟上了,到了快到杂物间的时候,实在是顶不住疼痛,一下子跌在地上,陆岸回过头睥睨着地上的人,狰狞愤怒的脸,阴狠的眼死死盯着陆汀,一语未发。

        陆汀正想着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被头上的剧痛打断,陆岸拽着他的头发,继续愤怒地朝前走,陆汀连拖带拽的被带进了柴房杂物间。

        陆岸随手抓了一个木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抽打。

        整个过程没有一句话,陆汀也不敢出声,任凭木棍雨点般的落在身上,不知道折了几根木根,最后只感觉头顶一股温热,那温热流过眼睑时,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路岸走时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他也没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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