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王妃摇头，知子莫若母，别看卓珟端得是温文如玉，实则最是无情，这红尘俗世，除了对那片身影的执念，什么富贵皇权，什么天伦之乐，皆是空。

        行了不短的路程后，一行人到了万佛寺后山脚，比起正门前的人潮拥挤，这里因为封道，空旷而私密。

        “母亲，到了。”车帘外，卓珟利落地翻身下马，衣摆一捋，遗世独立。

        如果自小生在寻常家，唤着亲昵的娘亲，是不是能多些亲情共鸣？是不是就不舍离家远行？是不是断了妄念，找一个寻常家的女子，生儿育女，四世同堂……王妃胡思乱想着，一口气梗在心头，郁闷难消。

        “母亲。”车帘被修长的手指掀开一角，露出卓珟带挑的桃花眼，彬彬有礼道，“兀空大师在山顶等候。”

        看看，这就是外人常言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扒开用来遮掩的风花雪月，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奸诈人……

        “听得见，不用再三提醒。”王妃生气地挥开卓珟递上来的手臂，在李嬷嬷地搀扶下，目不斜视地下了车。

        自知不孝在先，卓珟沉默地落后一步，与一行人娓娓随行。

        见此，王妃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一主一仆仿佛要把台阶踏出一个坑来:不孝子，你违心认个错有何难？

        面对王妃难得表现的孩子气，卓珟不由失笑。

        静谧的山路上，清风徐徐，吹散了拾阶而生的燥热，却带不动一行人沿途赏景的心情，甚至都不敢窃窃私语，就怕炮仗一点就着。

        站在三门外，兀空大师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气氛压抑的母子俩，经年累月压抑的头痛顿时一涌而上，都生不出相迎的半点心思，“无念，待会该怎么做，知道吧。”

        小沙弥无念眨眨眼，看来是让师傅忌惮的义瓖王世子来了，“师傅，你都奈何不了，我小人一个，心有余而力不足——”

        “咚——”兀空大师抬手就是一记敲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师傅，我人小，经不起摧残——”

        兀空大师还待教训目无尊长的小徒弟，余光却瞄到由远及近的一众人，为了维持自己超凡脱俗的高僧形象，当即整理好心底的无力，妄空一切，虔诚地诉了句，“檀越一路劳累，请随老衲礼佛。”

        “劳烦大师。”王妃双手合十，其余人一一照做。

        兀空大师不敢当，局促地错过卓珟的视线，假装淡定地前面领路，三转五绕，穿过一条小径，一行人很快便到了九莲弥生塔。

        九莲弥生塔，塔高百余米，宽幅三十五丈，可容百人礼佛。与大雄宝殿等殿的镀金身不同，塔内四面皆是各式石佛，错综层叠，形态各异，终年因烟雾缭绕而似真似幻。

        “南无……”随着兀空大师木鱼一响，薄雾间金光四绽，顿时驱散了地面的三丈雾气，还礼佛者一方清明。

        王妃等人在无念的指引下，拈香，虔敬礼拜，一拜忏悔吾身心，二拜罪障悉消除，三拜同生极乐，共证真常。最后默念心愿，祈求心想事成。

        求神佛，不如求己，卓珟抬眸正视大慈大悲的佛像。

        正在诵经的兀空大师无意间斜睨，心头一顿，不自觉地摸紧了手心里的佛珠，犍稚落偏，佛珠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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