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叶笺来到图书馆，正准备刷卡进去，就看到了陈屿身旁的孔冉儿。

        此刻，叶笺伸出口袋的手，又放了回去，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陈屿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叶笺却慌乱之中，跑开了。

        陈屿赶忙放下手中的书，追了出去，门口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胸口仿佛压着一口气，起伏着。“这丫头，不会又一个人躲起来哭吧”

        他现在脑子里都是叶笺那双哭的红肿的眼睛

        “妈的”

        ……

        “他并不缺她，没有她，他照样过得很好，他也不会像自己想他那样想着自己，其实他一点也不喜欢自己”这样的话一遍又一遍在叶笺脑海里重复着，性格里掺带的极致悲观主义色彩，令她总把所有事情往最坏处引导。往日那个理智又冷静的她呢？她多想回到那个时候

        叶笺蹲在图书楼的后面，紧紧的抱着自己蜷缩在角落里，她捂着自己的嘴，尽量把哭声放低，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她也不想打扰到别人。眼睛哭的，红的像小兔子一样。

        到了上课时间，她洗了把脸，调整一下状态，走进了教室。

        “喂，叶笺，该你值日了”说话的是吴旭，她是孔冉儿的好朋友。

        吴旭拿起黑板擦丢向了叶笺，黑板擦砸到了她身上，然后在她面前弹了一下，上面的粉笔末，霎时弥漫在叶笺周围，令她不得不屏住呼吸。兴许是就想要这样的效果，吴旭她们咯咯大笑起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先是用湿巾擦了擦桌子，然后拿起黑板擦，清理着黑板。这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初中，令人窒息的压抑。

        那是她这辈子都不想回忆的黑暗时期，父母工作忙，就把她送到了寄宿学校。

        在那里，她第一次知道了人心险恶。由于没有帮别人打水，就有一个女生就带着全宿舍人孤立她，由于没有给老师送礼，老师就让她坐在垃圾桶旁边，每天对她各种言语上的讽刺诋毁，还不让同学们和她接触。还有人往她背后贴小纸条。

        她和外班的人说句话，就有人说她不三不四。

        初三，她就这样被排挤了整整一年。

        她更是亲眼见过，有人是怎么从30楼跳下来的，那时她便明白了流言的威力，大到足矣毁灭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每年全国死于舆论暴力的事件还少吗。

        ……

        这应该就是她后来逐渐向孤僻这个方向发展的开始，叶笺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过她的父母。她觉得忍一忍就过去了，不想给家里添麻烦。

        单没想过一味地忍气吞声换来的却是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欺辱。

        之后她就来到了这所高中，当她以为生活终于可以见点光了，却不知，这种敏感脆弱的心理已经伴随着她。留给她的却是下一个深渊。一个人一旦心理上造成伤害，就很难再走出来。

        有的人三四年就走出来了，有的人甚至一辈子都一蹶不振。

        在外人看来，这些不过都是小孩子不成熟的玩笑行为，是啊，玩笑行为，那别人家的孩子就理应承受这种玩笑吗？别人的父母知道孩子经历这些，不会心疼吗？哪个孩子不是父母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为什么要让无辜的人为别人的所作所为买单。

        “好的坏的，终究是个活生生的人，再来一次，没有人会选择阴暗的人生。”每当有人欺负她的时候，她都会想起这句话，她无法想象那些施暴者究竟是生长在一个怎样的环境，有时，叶笺觉得他们也蛮可悲的。也许这样想，能让她释然一点，好过一点。

        这一幕全被陈屿看在眼里，他以去办公室为由从教室里出来，本来想着叶笺没吃饭，就去小卖部买了面包和牛奶，准备给她送过去。然后就目睹了全过程。

        他的表情逐渐变得狠戾，敲了敲叶笺班级的门“同学，你们老师找你”陈屿指了指吴旭。

        吴旭看见喊自己的是陈屿，特别开心。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教室。陈屿在前面走着，吴旭在后面跟着，没有说话。

        好不容易有了个可以和男神相处的机会，她可不能错过。

        “欸，同学，你知不知道我们老师为什么找我啊？”

        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陈屿停下了脚步，转过身，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冷漠，完全没有理会她的上一句话。

        “你刚刚为什么要那样对她。”不是反问的语气而是肯定。

        “噢，你说叶笺啊？我给你说，她可有心机了，我们班同学都讨厌她，陈屿同学，我劝你离她远一点，听说她初中就不是什么好人”吴旭越说声音越阴阳怪气。

        陈屿渐渐逼近吴旭，把烟灰弹到她的脸上

        “请你以后收敛点，我不打女人，但并不代表我不会，我想你应该见过程可数的下场，我不介意效仿效仿他们，或者你应该普及一下校园暴力的后果，严重的是会蹲监子的。就凭你们家的本事，应该不会让你从里面安然无恙的出来。”

        说完陈屿把烟头狠狠踩在脚下，留她一个人呆在原地。

        后来，大家都看到吴旭哭着走进了教室。好多人问她怎么了，她没有作答，只是摇了摇头，恶狠狠的盯着叶笺看了很久。

        ……

        放学时，叶笺收拾好书包，陈屿已经站在了她的班级门口。

        叶笺打算无视他，从他身边走过去。陈屿没说什么，一直跟在她身后。他也没想过追上叶笺，就只是默默在她身后。

        过了一会儿，叶笺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他。没有说话。隔着两米远，他没有再靠近，他知道这是叶笺能接受的安全距离。

        “我要是没看到，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说？”陈屿尽量让自己说出来的话，以一种平和的语气表达出来，他不想吓到她。

        一提到这个话题，她的心情就会马上不受控的转变为压抑，叶笺没有作答。

        陈屿看得出来，她又在逃避

        “我就这么让你不信任？”

        此时的叶笺心里已经乱做了一团，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她总觉得自己是越想表达，就越表达不清楚，还会让人误会，于是干脆，选择沉默好了。

        “叶笺，我在问你话，说话”陈屿提高了音量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让我很无能为力，什么都不说，是谁教你的？！”

        “是，我是没有完完全全信任过你，我觉得你也是趋利避害当中的一份子，我觉得当你知道后也会和他们一样生出一种想法:他们怎么不欺负别人，怎么就欺负你…我觉得当你听到那些风言风语后，也会向他们那样对待我，你对我充斥着不确定性，我没那个本事能够紧紧抓牢你…”

        “看到了吧，现在的我，彻彻底底的我，根本不像你想象中那么美好，我不会以德报怨，我巴不得欺负过我的人都去死！我讨厌他们，讨厌所有人，更讨厌我自己！一切都怪我，和我在一起这么压抑，我们分手吧。”

        最后一句话，叶笺是吼着说出来的。陈屿试着打断她，大步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尝试让她冷静一下。“够了，不是你的错，叶笺，不是你的错”。这个拥抱叶笺挣扎了几下都没有挣开。他把她锁的太牢了。

        陈屿一直在她耳边温声重复着“不是你的错…跟你没有关系”

        叶笺并不是个爱哭的人，但只要想起那些晦暗无光泽的日子，她就会止不住的流眼泪，暴饮暴食，昼夜颠倒。还会站在十二楼，打开窗户，看着窗外的夜色发呆。

        陈屿不敢想，她的女孩孤身一人的那些日子该有多难熬。如果他早一点出现，她是不是就不用经历那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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