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帮灭（上）

“我们镇子在冰石城的最西北，每年十六个月，寒季就有十二个月，时常大雪封路，没有粮吃没有钱赚。幸好土地还算肥沃，暖季种上一季谷米，收了就够吃，活人没问题。只不过去年有凶兽从森林里出来肆虐，糟蹋了不少庄稼，所以比较困难。”

        “那为什么不带大伙离开呢？去……比如说冰石城？”成秋闻着酸苦的苦弋草，实在搞不懂他们为什么喜欢嚼这个。

        “嘁，想得美。”大哥吐掉嘴里的草渣：“那里可是仙人的城池，里面住的要么是仙人，要么是仙人的家眷，要么是富商和奴仆，我们这种贱民想靠近都不行。”

        “真的有仙人吗？”成秋好奇地问。

        “当然！”大哥眼一瞪，“我跟你说，十二年前……”“大哥又要讲古了，说他十二年前差点被仙人收为徒弟的故事。”祝不成在成秋耳边笑道。

        “一边去。”大哥踹了祝不成一脚。

        “那是在十二年前，刚进暖季，我正跟我阿父在田里种谷子。那时我才十三岁，正是贪玩的年纪，阿父在翻地，我一边撒种子一边到处望，忽然见到东方极远处一道白光闪现，大白天的那道光却差点闪瞎了我的眼，为什么说是道呢，因为那光像一条线一样细长。这白光还没散去，紧接着又是一道光，这一道就近多了，很亮，我眯着眼才能看到一条细细的光从地上直接劈向了天上，仿佛一支箭射出，整个天地间只容得下这道光。”

        “我傻傻地看着，白光闪亮，天似乎都被劈开了，云层被荡开剧烈地翻滚。白光过后紧接着是一点红光，红光很暗，但是紧随着白光一直冲到了天上，接着一闪就没有了，过了一会才听得啪嚓一声巨响，就像是雷电在耳朵边炸响，我被吓得一下跌到在地里，阿父也吓得大叫了一声。我还没爬起来，一个黑影从白光闪现的地方忽然飞出来，在天上拉出一道雾气，笔直地从我头顶上飞过去了，依稀能看到那是一个人，在极高的天上快速地飞着，一眨眼就不见了。”

        “那么高你怎么知道是人？”大黄丁嬉笑着问道。

        “一个脑袋，衣服顺在后面飘，怎么看不出来？”大哥白了他一眼：“接着又有一个人飞过去，这个人飞地低多了，我甚至能看到他的脸，他飞到我这里的时候，低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想停下来，但是还是没停，直接飞走了。唉，后面的仙人肯定是在追前面那个仙人，若非如此，他肯定会飞下来，那样我很可能就会拜他为师，也成为一个仙人了。”大哥满脸深深的遗憾。

        “就算飞下来，也不一定会收你为徒啊。”大黄丁又打击道。

        “你知道个屁，老子学过拳脚，资质定然很高，不然那仙人看我干什么？”大哥怒道。

        “拳脚我们都学过啊，可是老汤那三脚猫的功夫能有什么用，我连不顿都打不过。”一个高高的少年不屑道。

        “那是你资质太差，我可是比老汤都能打。”大哥更加不屑道。

        “老汤自己还不是跟他逃兵老爹学的，那功夫要是真厉害，他爹怎么能当逃兵……”

        几人七嘴八舌的，反正是不信大哥的话，大哥一边驳斥，一边恼羞成怒地要揍人，大家嘻嘻哈哈成一团。

        成秋在旁边笑嘻嘻地听着，祝不成道：“大哥没事就说他见过仙人差点被收为徒弟，但没人信，冰石城倒是真的有仙人，但这么可能到这里来。”

        “哐当”门忽然被撞开了，一个叫小张的少年冲了进来。

        “大哥大哥！镇子里来了个肥羊！”

        “几个人？什么装扮？”大哥霍地站起问道。

        “就一个人，男的，长得特别好看，穿得那叫一个排场，白色长袍上绣着金色的花纹，束发的竟然是玉环，碧绿碧绿的看上去都在发光，一定是个有钱人。他是从东门进的镇子，我看到他进了李大户的家，我已经让不顿盯着他了。”那个少年急急地说道。

        “那估计也是个富商吧，小祝你跟着小张去盯住那人，大黄丁你带两个兄弟跟在后面在街上找个位置，我在西街口等你们。干他一票买点酒，给秋哥儿好好办个欢迎晚宴！”大哥随口安排，穿上衣服准备干活，兄弟们纷纷答应着站了起来。

        “他带着行李吗？”大哥随口问道。

        “空手，啥都没带。”少年答道，转念一想道，“不对，他带了一把剑。”

        “剑？”大哥一愣，脚步忽然停住了，“什么样的剑？”

        “就是，就是，黑色的，那个……”少年形容不好，搜肠刮肚也找不出形容词，着急地抓着脑袋。

        不过他不用形容了，大哥已经看到了那柄剑。

        那柄剑长约三尺，黑色兽皮所制，淡金吞口，剑柄也是淡金色，整柄剑装饰不多，透着一股肃杀的意味，这柄剑现在就挂在一个男子的腰上，男子施施然地走进了院子。

        男子剑眉朗目，长身玉立，一身白色长袍，绣着金色的花纹，气质飘若仙人，跟他们这些穿着破烂的短衫的平民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大家没见过这么光彩夺目的人，一时都安静了下来，不过大家还没仔细看这个男子，就被他手上拎着的一个人吸引住了目光。

        那个人被他轻若无物地拎在手上，四肢软软地垂下，一动不动，破衣烂衫，瘦长的身体看上去像是稻草。

        “不顿！”祝不成惊呼。

        大家这才看清，那人手上拎的居然是不顿，看上去仿佛睡着了。

        “他叫不顿？是你们的人？”男子开口了，声音很清朗，很冷。

        大哥走向前，看着那人道：“阁下何人？为何与我的小弟为难？”

        “我是谁你们不配知道。”男子随手把不顿一扔，像是丢掉一件垃圾。

        众人来不及去接，不顿“吧嗒”掉在众人面前，祝不成连忙冲上去查看，摇晃着不顿叫道：“不顿！不顿！”

        “不顿死了。”祝不成用手指探了探他的呼吸，又听了听心脏，片刻后抬起头来，双眼盈泪。

        “是你杀的？”大哥难以置信地望向白袍男子。

        “嗯。”男子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声音。

        “阁下为何如此凶狠？我兄弟得罪你了？”大哥闻言一惊，继而怒道，脚下却缓缓后退一步，手伸到背后朝大黄丁招了招。

        少年们纷纷冲到了不顿身旁，有人哭了起来，大黄丁几人转身就往屋里跑去，成秋也冲到了不顿身边，他很喜欢这个傻傻的少年，不顿说他是新来的比自己小，就应该要被照顾，看他穿着祝不成的衣服有点小，今天早上拿了自己的破衣服给他，还帮他端了早饭，成秋道谢时，他笑得很憨厚。早上还鲜活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此时却不明不白地死了，成秋看他的脸狰狞地扭曲着，显然死的时候很痛苦。

        “他跟着我，当然该死。”白袍男子斜睨了他一眼，转眼看向众人，“刚才还有一个人跟他一起的，在哪？出来受死！”

        “我跟你拼了！”小张悲愤地大叫，之前就是他跟不顿一起，他回来报信时让不顿盯着白袍男子，小张原本抓着不顿的手垂泪，一听这话，猛地站了起来，满脸通红地大叫着扑向了白袍男子。

        “小张！”大哥大惊。

        小张刚扑出两步，白袍男子左手一抬，小张前冲的身子忽然停在了半空，男子再一划，小张的身体在空中忽然就分成了两半，啪嗒掉了下来，鲜血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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