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生命之树的死因

在寝殿里休息了一段时间，感觉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安泽尔有意避开朴茵的视线，站起身，独自一人朝着主殿的方向走去。

        皇族宫殿的主殿是安泽尔曾经办公的地方，每次从战场上离开后，他的大部分时间都会在这里度过。

        进入主殿办公室，里面的陈设和他几年前离开时没有太大变化，原本常年堆积在办公桌上的文件已经被收了起来，桌面整洁干净，上面放着一只花瓶，花瓶里还有一朵娇艳的红色玫瑰。

        安泽尔微微皱眉，伸手拿出了玫瑰，发现这是一朵真花，花茎上的小刺被细心地剃掉了，花瓣上还带着水珠，花苞半阖待放，看样子是今天才摘下来的。

        正观察着手里的玫瑰，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了脚步声，安泽尔回过头，就见一名穿着粉色衬衫的男人打着哈欠走了进来。

        男人原本一脸倦容，见到安泽尔后猛地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确定没有出现幻觉，才迟疑地说：“……陛下，你回来了？”

        “嗯，好久不见，伯纳。”安泽尔说。

        伯纳是星际联邦的秘书长，独立于各个部门之外，一直和安泽尔在主殿这边工作，自从安泽尔半隐退之后，就承担起了大部分公务的批改。

        知道他平日里十分忙碌，安泽尔有意没有打扰他工作，直到返回星际联邦当天，才想过来和他见个面。

        发现安泽尔真的回来了，伯纳脸上的表情由震惊转为狂喜，最后直接变成了喜极而泣：“陛下，我真的太想念你了，太好了！我总算可以从这些公务里脱身了！”

        面对属下无比真实的社畜表现，安泽尔早已经习以为常，身子一侧躲过了伯纳的拥抱，淡淡说道：“先别急着高兴，这几天还需要你汇报各部门的情况，最好能加班完成。”

        听到“加班”两个字，伯纳瞬间冷静下来，又恢复成原本一脸疲惫的模样，没精打采地说：“饶了我吧，陛下，自从生命之树出事后，我已经连续加班十几天了，再这样下去狂躁期都要提前了。”

        安泽尔没想压榨他，体谅地说：“今天不用你加班，晚上你可以早点回去休息。”

        伯纳松了口气：“那我先去整理报告？”

        安泽尔点头，想了想，举起手里的玫瑰问：“这朵花是你放在这里的吗？”

        “不是，是部门里一只小兔子送来的。”

        “小兔子？”安泽尔疑惑，他不记得自己有兔子基因的下属。

        “听说是陛下你的仰慕者，一年前以第一名的成绩从联邦大学毕业，拒绝了政部邀请，来到这边做我的助理，就为了和您见上一面。”

        “不过他运气不太好，当时陛下你正到了身体最差的那段时间，连部门会议都很少开，所以他一直没能见到您，索性每天都来这边送上一朵玫瑰，大概持续了有半年时间吧。”

        伯纳说完，忽然一拍脑袋反应过来：“对了，他还不知道您回来了呢，要是知道一定高兴坏了，陛下你要见他一面吗？”

        安泽尔随手放下手上的玫瑰，不感兴趣地摇头：“不必了，让他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

        他不是没见过疯狂的追求者，也不想给他们带来不切实际的幻想。

        原本在遇见朴茵之前，他从没动过寻找配偶的念头，直到小树人出现，让他无法自控地进入求偶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内心也是一团混乱，根本没心思理会其他人对自己的示好。

        伯纳似乎早就料到了安泽尔会拒绝，耸了耸肩说：“您对自己的追求者还是这么冷漠呢。”

        “不过这只小兔子确实很优秀，长得漂亮，性格也不错，如果您某天回心转意，可以试着给他一个机会，我相信他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不会这种机会。”安泽尔眯起一双暗蓝色的龙族竖瞳，平静地说。

        眼看着对皇帝陛下劝说无望，伯纳也不再自讨没趣，从办公室一旁的立柜里拿出一沓资料，又打着哈欠离开了。

        安泽尔走到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坐下，收起机械拐杖，望着眼前空荡荡的房间，不由地叹了口气。

        刚才他之所以不打招呼就离开寝殿，倒不是因为有多忙，而是不想和朴茵单独呆在一个房间里。

        特别是发现小树人完全不知道反抗，任由他推倒，姿态温顺，却又带着让人想要征服的欲望。

        在那一瞬间，他真的几乎要失控。

        但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样做等于毁了朴茵，小树人是特别又独一无二的存在，他是所有兽族的珍宝，应该得到最好的呵护，而不是在对这个世界毫无防备的时候就被人占为己有。

        出于对小树人的重视，他硬生生抑制住了求偶期的冲动，此刻为了彻底冷静下来，他决定一时半会儿还是不要回寝殿为好。

        手头上暂时没有需要处理的工作，安泽尔也没有闲着，随手打开办公桌上的通讯器，打算先联系军部参谋卡尔，向他了解一下生命之树那边的调查状况。

        这些天卡尔一直在母星上忙碌，直到今天才抽时间请假回来，一方面是为了迎接安泽尔回归，另一方面也为了能够及时向他汇报消息。

        收到安泽尔的通话申请，一身白色军装的金发参谋出现在画面里，满脸忧色地说：“陛下，经过这几天的勘察，我们有了一些新发现，母星所在的星系有一颗恒星正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近期应该会有伽马射线暴发生。”

        “也就是说，即使生命之树现在没有枯萎，也会在未来的几年内被伽马射线暴摧毁。”

        听完卡尔的话，安泽尔陷入沉思。

        “伽马射线暴”是一种很恐怖的宇宙灾难，能够杀死附近星球上的一切活物，有时甚至能将行星一同摧毁。

        虽然母星早已经被荒废多年，但因为生命之树的存在，星际联邦对附近宇宙环境的监测一直都没有放松，没想到还是出了状况。

        伽马射线暴的破坏力太过强大，已经超越了星际联邦所能干预的范围，凭联邦现有的力量根本无法阻止这场灾难的发生。

        所以生命之树是提前预知了自己必死的结局，所以才孕育了朴茵？

        只为了让小树人代替自己从这颗星球上离开，留下一颗能够延续的“种子”，也为整个宇宙中的兽族留下了最后一点希望。

        想到这里，安泽尔忽然记起了自己很久之前看过的一本古书，书里讲述了几个兽族母星上的神话故事，其中就有一段关于生命之树的记载。

        传说兽族的神明是一棵树，那棵树可以幻化成人形，安抚那些因为狂化而被驱逐的可怜兽族，使他们重新恢复人性。

        只是神明的庇佑换来的不是感恩，而是无止境的贪婪，在发现神明的特殊能力后，有觊觎祂的兽族试图将祂带回去囚禁起来，变为自己的私有物。

        神明拥有强大的治愈之力，却没有反抗的力量。

        被逼到绝境，只好重新化做一棵树，在漫长的岁月中再也没有变回人形。

        饱受狂化痛苦的兽族无计可施，开始食用那棵树的树叶和果实，很快发现树和神明具有同样的能力。

        于是他们将神树供奉起来，代代相传，直到多年以后成为了现代兽族所说的“生命之树”。

        虽然这是一个没有考究的神话故事，却莫名和朴茵的身份相吻合。

        事实上，在遇到生命之树前，兽族确实无法治疗精神力暴走，一旦出现失控兽化，就再也无法变回人形，等待他们的只有驱逐和流放。

        直到后来人们发现了生命之树，利用它的树叶、果实和树汁制成的安定剂能够成功抑制兽化。

        只是不知为何，生命之树虽然有果实，却没有果核，也就是说，它是没办法进行繁殖的。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兽族一直无法成功复制生命之树的原因。

        听完卡尔的汇报，安泽尔在心里思考了许多。

        但他并没有将一切和盘托出的打算，手指无意识地敲动桌面，半晌说道：“既然监测到那边近期有伽马射线暴，就不要让军队继续驻扎了，这个周之内全都撤回来吧。”

        卡尔似乎有些意外，推了推眼镜，迟疑地说：“这样的话，生命之树的调查怎么办？”

        “你已经调查到结果了不是吗？因为宇宙射线的影响，造成了生命之树的枯萎，如果之后到了不得不公开的那一步，直接把这个‘真相’公布出去就可以。”

        身为兽族帝国的首领，安泽尔不止是个战争机器，在政治方面同样有出色的头脑，只是不喜欢用政客忽悠人的那一套而已。

        “我知道了。”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卡尔的身份让他无条件地信任安泽尔，因此没有过多询问，行礼应下后就毫不犹豫地去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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