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不吃。”
齐溪月背对着他没动，鼻腔浓重，不看都知道她脸上这会儿应当是布满了泪水，哭得可怜兮兮的。
陆怀霄坐到床边，拿了张帕子放到她手里，没去看她的哭脸，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不吃饭怎么行？饿坏了我不心疼吗？”
“你都知道心疼，我爹怎么就不知道心疼一下我？”她瓮声瓮气的。
其实一个人已经偷偷哭很久了，眼泪都流得差不多了。
她背对着陆怀霄擦净脸，转身环抱住他劲瘦的腰身，蹭了蹭，“他每次一见了我，就只会说我这里错了那里错了，他总是这样，让我以为都是我错了。”
“那你觉得你错了吗？”
“没有，至少在挣钱这件事上，我不认为我有错。”
齐溪月很是坚定，“我明白商户地位低下，我是齐太傅独女，在外行商有辱身份。可我的确不认为靠我自己的本事挣钱有何见不得人的，不过就是个讨生活的法子罢了，只要不行道德败坏之事，无愧于心，便无不可。”
“既然没错，那便不要再为此伤心了。”
“可我抑制不住，他还是不会考虑我的感受，他都没想过我是不是正苦于生计，只觉得我丢了他的脸，辱了齐家小姐这个身份。”
像是为了证明她的话，泪水从眼角滑落，逐渐濡湿了陆怀霄的衣裳。
也许这时候说再多的话都没有用，齐溪月只是需要他的陪伴而已。
陆怀霄垂首吻了吻她的鬓发，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男子身上的温度总是高些，这么抱久了，齐溪月心情平和了一些，不过人也闷着了，撑着陆怀霄的臂膀脱离了这个怀抱，跪坐着，“我就是不喜欢爹总是这么固守己见，可要想与他好生沟通，也太难了。”
自大婚那日齐溪月当众悔婚后，齐太傅就永远是一副冒着火气的模样，沟通起来着实困难。
不过陆怀霄也不想齐溪月和齐太傅一直这般僵持着，总得想办法解决了，道：“不如，明日我陪你回一次太傅府？”
“不要。”
齐溪月立刻反对，粉唇嘟起，缩了缩脖子，苦恼道：“这几日他定然盛怒，还是待他消了气再说好了。”
“那你这几日恐怕是不能再上街卖绣品了。”
齐太傅气的就是齐溪月在外行商自贱身份，若是再出去摆摊，齐太傅的气不但消不了，还可能变本加厉，那么两人根本没有可能坐下来好生沟通。
这道理齐溪月也懂，哼哼唧唧了两下，点头，“不去就不去，正好歇歇，反正这几日整日做女红，眼睛都看酸了。”
说着，她揉了下眼睛。
陆怀霄也是这才看见角落了放满了绣品，看清了齐溪月脸上的疲惫，“如果累了，你也可以不做了。”
“那你一人挣钱养家岂不是非常辛苦？”
齐溪月没同意，陆怀霄也不急，从荷包里多拿了几个碎银塞给她，问：“这样呢？”
一般人家一日下来也就挣些铜板，起先他为了避免齐溪月生疑，方才每日只交给她铜板，维持住他是一个生活困苦的乞丐的形象，不知竟让她对自己这般没信心，以为养家困难了。
见了这些碎银，齐溪月果然惊讶，“你怎么赚了这么多？”
就连她能挣到碎银，都是因为以齐家小姐的身份打响了名头，引得众人前来看她的绣品才得以日日大卖，可陆怀霄……
即便早知陆怀霄不该是等闲之辈，齐溪月还是不免觉得奇怪，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等着他的回答。
哪知道衣袖从她手中滑走，陆怀霄避而不答，起身把饭菜端了过来。
“该用晚膳了，再不吃饭菜又要凉了。”
他照例去骨剥壳剔刺，放入齐溪月碗中的全是入口即化，香嫩可口的鲜肉，堵住了她所有的疑问，只能张着嘴接受陆怀霄的投喂。
一餐饭吃下来，她都只需要张嘴嚼一嚼，连手都没用上。
别说，这是真舒坦，舒坦到齐太傅都能让她抛之脑后，更别谈去思考陆怀霄是从哪挣来这么多碎银了。
最后，陆怀霄收拾好碗筷送回厨房，一开门就见到来回踱步，苦苦等待的思雨，瞧了眼空荡荡的饭碗，她总算是放了心，“小姐吃了呀？可还有难过？”
“都吃了，胃口很好，心情好些了。”
他一一回答了问题，见小丫头点了一下头，就扶着门框踮着脚探着脖子往里头张望，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便问：“溪月不让你进去？”
闻言，思雨眉眼都耷拉了下来，颇为埋怨，“不是，原本是想进去的，可如今有了姑爷在，奴怕进去会扰了小姐的清净。”
显然这份埋怨是针对陆怀霄的，他不禁觉得好笑，“这怎么说？”
“以往小姐心里有苦，都会与奴倾诉，从未将奴拦在屋外过，今日倾诉的人成了姑爷，该说的话都说过了，正是需要独自冷静的时候，奴再进去岂不是讨嫌？”
她又不是傻，可会看时机了。
陆怀霄与齐溪月新婚燕尔，浓情蜜意的，却只有早晚能见上一面。
虽然私心里她还是觉得陆怀霄配不上自家小姐，可到底是齐溪月心仪之人，她可不能在这时候打搅他们，否则可就是罪过啦。
这么想着，她连忙从陆怀霄手里抢下碗筷，“这些杂事交给奴来办就是了，姑爷还是多陪陪小姐好了，最好是找出空来陪小姐出去玩一玩逛一逛才是最好。”
说罢，小丫头就一路小跑溜进了厨房。
陆怀霄暗笑摇头，转身进了屋子蹭到齐溪月身边，双臂自觉抬起把人往怀里搂。
“别抱，好热。”
这天是越来越热了，齐溪月受不住陆怀霄灼人的体温，将他的臂膀往外推，“你在外面和思雨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她说要我多陪陪你。”
陆怀霄这话说得好不正经，还埋在她肩上笑了一下，一股热气就喷在脖颈上，黏黏糊糊的。
“那你就是这么陪我的？”齐溪月感觉脸热，也不信他的鬼话，推了推他。
“不然你还要怎么陪？”陆怀霄的手滑到齐溪月的衣带上，假装拉了一下，“这样吗？”
“我才刚哭过一场，还没缓过来呢，你怎么就满脑子这些事了。”
“就是因为心情不好，才更是要多亲近，换换心情。”
怎么说他都是有理的，齐溪月脸热到发烫，卯足了劲把他推开，故意板着脸，“我和你说正经的呢，思雨到底说什么了？”
“说感觉你不喜欢她了，只喜欢我。”
他把思雨的原话夸大了一些，听上去好像不太正经，齐溪月怀疑：“真的？”
“真的，我骗你做什么？要不然你去问问思雨？”
都这么说了，齐溪月自是相信，垂眸低声说了句，“傻丫头，我什么时候不喜欢她了？”
“现在我可以陪你了吗？”
陆怀霄又黏了上来。
这个陪的意思，齐溪月一清二楚。他们二人行房事不算频繁，隔一日就会有一次，每到那一日，陆怀霄就躁动得很，就同现下一般。
还没开始，齐溪月就觉得腰酸得厉害，连连推辞，“等等，先洗漱。”
“一起？”
“不要！”
……
翌日，陆怀霄起床时，齐溪月也醒了。
夜里的荒唐历历在目，她缩在锦被里揉着腰，半眯着眼看陆怀霄穿戴齐整出去了，她便即刻爬起来换好衣裳，拉着思雨一起戴上了纱帽。
早晨街上的百姓也不少，两个人躲在人群中尾随着陆怀霄，完美地将自己隐藏在来来往往的百姓当中。
“快走，当心跟不上了。”
陆怀霄走得快，齐溪月害怕跟丢了，一直撺掇着掉在后面的思雨走快些。
“小姐，姑爷能做的事情只能是脏活累活，究竟有什么好瞧的呀？”
思雨小声嘀咕着，齐溪月一下就想到了昨夜里陆怀霄和她说的话，故意冷脸，“你再这么百般推辞，我可就真的不喜欢你了。”
“啊？”
思雨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愣愣跟着又走了几步，方才后知后觉感到难为情，“昨日姑爷都和小姐说了呀？怎么这些话也说啊……”
“是我问他的。”齐溪月听了觉着好笑，不用看都能想象到思雨这会儿在纱帽下是怎样一张苦兮兮的小脸，便说道：“你放宽心，思雨最是贴心乖巧了，我永远不会不喜欢的。”
小丫头心思单纯，一听齐溪月的话就开心，“奴也永远喜欢小姐。”
“那你走快些，都快瞧不见萧淮的人影了。”
齐溪月时刻关注着陆怀霄，一见陆怀霄拐了个弯，就拉着思雨穿过人群跟上去，保持着能看见陆怀霄，但不至于被陆怀霄抓住的距离。
思雨实在难以理解齐溪月这么小心的动作，“小姐，就算是一定要跟着，也没必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吧？”
“有必要，谁让他死活不肯告诉我……”
齐溪月低声嘟囔了一句，要知道昨夜里在榻上共赴云雨之时她也问了几次来着，陆怀霄一次也没回答，只怕是有意要瞒她。
啧，她就偏要看看陆怀霄整日都在忙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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