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小产
一直风平浪静的长乐宫最近出了件大事，贵妃娘娘意外受惊，差点小产。
太医院的太医们在长乐宫外整整守了一天一夜才总算平安把这位小皇子保住，也算把自己的脑袋抱住。
是了，太医诊断贵妃娘娘这肚子里是位皇儿。也是这消息传出去的第三天，闲来无事想去赏花的贵妃娘娘在御花园不慎滑了一下，差点摔倒。
幸好当时跟在娘娘身边的陶家姑娘垫在了贵妃娘娘身下，才没有当场出事。
王若语在床上已经躺了两天，面色苍白得很。此时她悠悠转醒，望着青色的幔帐，意识有一瞬间地溃散。
“郑嬷嬷。”
“老奴在。”郑嬷嬷撩起了幔帐，把王若语扶起来坐着，“娘娘有什么事情吩咐老奴。”
王若语轻轻摇了摇头，她这一觉睡得太沉了，脑袋晕晕沉沉。
“我睡了多久了。”
郑嬷嬷：“一个时辰。”
贵妃娘娘被送回长乐宫后下身就开始出血，太医跪了一院子，折腾了大半天才止住血，而后又商讨药方，让他们去煎药。
从开始到现在，才消停了一会。太医被遣散了大半，只剩下几个资历深的还在后面随时候着。
“御花园的事情怎么处理的？”
事后，皇上曾派人前去调查。发现御花园的鹅卵石被人撒过清油，走上去特别容易摔倒。而大家都知道贵妃娘娘自从怀孕以后身体就一直不好，在长乐宫静养，谁都不能保证那一摔会有什么后果。
天子震怒，下令彻查了后宫。最后查出来御花园的清油是御膳房的宫婢不慎滴落在上面的。
但是很可笑的是，宫婢运送清油的起因是皇上说御膳房的菜近日油头不好，下令换清油。那日，正是从宫外新运进来的上品清油，在运送的路上，渗出去了点，落在了御花园的路上。
才有了后来这一出。
满堂哗然。
郑嬷嬷：“打死了那几个运送的宫人，剩下一连相关奴才各打了三十大板。”
三十大板，不死又能保得住命吗？王若语垂下眼睛，问道：“陶陶做了什么？”
“小姐给那些宫人都送去了药，还分派了一些东宫的人过去照顾他们。”
“嗯。”王若语并不诧异，但是看着身旁的郑嬷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脸上重重的皱纹都堆在了一起，她轻笑道：“陶陶很聪明，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也没有多余的善心，你不用担心。”
“可是皇上知道以后很是生气，小姐这样做无疑是在抗旨，赤/裸/裸地打皇上的脸。”
“那最后她受罚了吗？”
说到这里郑嬷嬷松了一口气，“没有。不过皇上给小姐赐了婚，小姐答应了。”
王若语一怔，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常态，她一只手无意识的拽住幔帐，压出了深深的褶皱。那双清冷孤傲的眼睛此时盛满了悲情，苍白的嘴唇被咬出了一丝血色。
长舒一口气，问道：“是谁？”
“安国公家的世子爷，孙士诚。”
“孙士诚，孙邈的儿子。”
“是他。”
王若语发出“呵呵”两声笑，赵承伟可真是杀人诛心啊。这一招，他是用多少遍都不觉得自己恶心。她低头看向已经显怀的肚子，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面上一片冷凝。
“去叫陶陶过来。还有，这两天我不想看到赵承伟。”
“是，奴婢会拦下的。”
孙士诚这个人怎么样，王若语没有接触过不清楚，只有情报上的寥寥几句。
但是孙邈这个人，她可是太熟悉了。孙家前朝重臣，自前朝开朝以来就在朝堂上活动。后来更是有了从龙之功，得封勋爵。可以说是官宦世家的主心骨了。
前朝王家只手遮天的时候，孙邈算得上是少有的清官，并且敢和王家做对。而后新朝初立，根基深厚的孙家，自然是首要拉拢的对象，当然赵承伟高官厚禄给得也是很痛快。
借此打开前朝官宦世家的大门。
孙邈为人刻板正直，对于赵承伟纳前朝朝臣之妻入后宫的事情是绝对反对的，当年可是没少在朝堂上直言进谏，让赵承伟难堪，添了不少麻烦。
尽管最后她还是“被逼无奈”入了宫。但能撕破赵承伟道貌岸然的形象，王若语也是极为痛快的。
而这两年孙家大不如前，赵承伟明升暗贬，冷落了孙家。狡兔死走狗烹，孙邈早就已经不在朝堂上出现了。他唯一的儿子从小就身体不好，一直没有考取功名。
把陶陶许给孙士诚赵承伟可还真是对自己的权势有信心。
陶陶推门而入的时候，王若语刚喝完太医送过来的药。靠在床边，冲她招招手，“来娘亲这边坐。”
在陶陶的记忆里已经很久没有过王若语如此憔悴的时候了。这般奄奄一息的模样还是在爹爹离世，娘亲把自己关在房间的那几天
这样的娘亲，让她骤然生出一股距离感，明明这个人就在你眼前，可你怎么都抓不住，怎么都靠近不了。
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陶陶。
“娘亲。”
陶陶靠在王若语身上，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她的身上是淡淡的药味，原来的娘亲虽然柔柔弱弱的，但是身上总是暖暖好闻的茶香。而现在……其实娘亲不说她都知道，娘亲的身体出了问题。
“你还是救了那些宫人。”王若语以前告诫过陶陶，做了那件事情一定会牵扯很多人，她不可能都救得过来，也不需要救。
陶陶点点头，“我没有做无用的善心，我只是想多付出一点善意，日后能有人在深宫里记起我。娘亲说过，有时候最不起眼的善意才是最致命的开始。我想”
王若语打断了陶陶的话，“我知道。”
知女莫若母。她怎么能不知道。
陶陶做这些事情无非是在为她和赵郃的日后计量着。她爱赵郃，不论后面会有多少随之而来的试探，隔阂，矛盾，但是现在深爱一个人的心思太好懂了，她想和赵郃在一起。
赵郃日后将会登上皇位，陶陶也不会甘愿做一个妃子的，她的目标是皇后。成为皇后，需要做得还有很多，深宫中留下的这点善意痕迹，是她奠基的开始。
算得上是施恩吧。
微末之际的施恩，还差点连累了自己，这样的恩情确实很重。
“娘亲会觉得我太没有良心了吗？竟然筹谋着和杀父仇人儿子以后的事情。”
“我说过，赵承伟是赵承伟，赵郃是赵郃。祸不及家人的前提是惠不及家人，还记得吗？”
陶陶点点头。
“这赵家的天下有一半都是赵郃外祖父家散尽家财换来的，理应有他一份。而且我们选择赵郃的理由，不就是在赌他和赵承伟的离心，在赌赵郃值不值得吗？”
“陶陶，你是我的女儿。你要知道，你最像娘亲，你所做的决定，娘亲也一定会去做。所以，不要犹豫，不要怀疑自己，大胆放心地去做。这一辈子爱一个人，为什么要放手，为什么不能努力拼命地在一起？
你为你和赵郃的未来去努力，这没有什么错。更何况，娘亲也很认可这个女婿啊，相信你爹爹也会喜欢他的。”
说到这个陶陶略微有些惊讶，“啊？”
“不过娘亲还是有点担心你，毕竟这世上的薄情人可不少。尤其是男人这种，花甲之年不消停的也大有人在。男人的心呐，也是最不能揣摩的东西。”
陶陶狠狠点点头，表示自己很认同，“娘亲放心，陶陶一定不会丢失自我本心。他若负心，我必定弃之。”
王若语看着陶陶煞有其事的模样，突然“扑哧”笑出声来，“心肝，娘亲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当真觉得赵郃心悦你吗？心悦真实的你，还是只是在东宫圈养了只金丝雀，当做个乐趣。”
虽然这话很讽刺，但这是现实。
陶陶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她回答道：“若是心悦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心悦这样的我也无妨，我总得要试试。万一日久生情了呢，毕竟作为娘亲和爹爹的女儿，陶陶自认为自己是很好的女子。……当然如果他真的只把我当成东宫里的金丝雀，我可是会让他知道我的厉害的。”
“有多厉害？”
“蚀骨钻心的厉害。”
王若语的心情好了不少，她捏捏陶陶的小脸。
“这次叫你过来是有两件事要和你说，一个是要听你说说赐婚的事情，另一个则是娘亲一直瞒着你的一件事情。”
听到后者陶陶的心沉下去了不少。
王若语挣扎着起身，吓得陶陶连忙去搀扶她。虽然她有些不赞同此时王若语下床，但是也没有阻止王若语，还是小心翼翼扶着她走了下来。
王若语平时看不出来，这会穿着亵衣，明显看得出来身体消瘦，单薄得好像一阵风就可以吹走。而且她的肚子高高突起，显得既突兀又诡异，不免让人担心起来。
王若语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伸手抚摸脸颊，深思有些飘荡。她好像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好好看过自己的相貌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一个那么在乎相貌的人竟然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娘亲”陶陶有些担忧。
王若语感受到放在肩膀上的手力道在加重，她浅浅一笑，示意自己没事，“说吧，赐婚这件事情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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