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家有女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朕与皇后躬闻之甚悦。今皇二子册封太子，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李家嫣然待字闺中，与皇二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太子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吉日完婚。”
昭告天下的圣旨几乎在李嫣然离宫后同步传出，进了李府。而东宫的圣旨虽无人领旨，但早已高高悬于正堂之上。
这个消息也快马加鞭的送到了江南。
赵郃在看到消息的时候正好在江南城外亲自处理匪患。
大灾时节，城外聚集了不少三教五流之辈，自称是“绿林好汉”，占山为王。平日在城外做些偷鸡摸狗，打家劫舍的事情，官府一直并没有对他们出手，放之任之，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
如今听到太子殿下的命令泄洪淹村，个个“怒发冲冠”，叫嚷着要杀了这个昏君，推翻这个残暴的朝廷，创立新局面。
他们今日所做所想，不过是看到了前人的成功，赵承伟的来路——大雍也是各地叛军，一路打上来的。
成王败寇，泼天的富贵，滔天的权势，从来不缺后继者。
赵郃穿着劲装，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侍卫，还有从附近城调来的官兵。他立在高头大马上，屹然而立，眼射寒星，弯眉浑如漆。
他静静听着小一传达完圣旨，不露一字一句，“择良辰吉日完婚。”
赵郃嗤笑一声，面上有了好看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底下藏着深深的狠戾。手指轻点着马鞭，一下又一下。
小一及身后众人默默低头，他们跟在赵郃身边的日子也不短了，明白这是太子殿下动怒的表现。这个怒气不动声响，蔓延起来犹如燎原之火，可以燃尽一切。
山脚下飒飒的风吹乱了浅草，乌压压鸟群腾空而起。
“好一个择良辰吉日完婚！”
“成亲这么喜庆的事情怎么能没有绚烂的红色呢？本宫觉着这江南的红还不够浓，不够烈啊。”赵郃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身后众人。
无人敢回话。
“杀。”
“一个不留。”薄唇一启一合，就决定了山上所有人的命运。
尽管山寨地理位置还算优越，易守难攻，但他们毫无正规训练，军心涣散，赵郃亲自带人往下一站，很多人就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有人想以命相搏，自然也有人愿意留得一条命，可惜，赵郃并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偏偏一来，就给他们下了死刑，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兵刃相接，血肉相搏。或许是人被逼到了绝路有了斗志，这些人竟然也在重重包围下，撕出了一道口子。
小一：“殿下，他们弃寨而逃，放了山火。现在风势正足，这火要是在林子里蔓延起来，怕是很难控制。”
“一队跟我走，剩下所有人去救火。”一队是赵郃暗卫中的精英队，人数不多，但是实力强悍。
小一本想让殿下再带上二队，可是看到赵郃冷凝的眉眼，什么都没有说，朝身后的人安排了下去。
一行人向匪寇逃走的方向追去。
赵郃：“三人一组，包抄。”
暗卫：“是。”身影疾驰而去，快得模糊极了。
赵郃拿出弓箭，踏马而立，百步穿杨，直接射中了落在后面散兵的心脏，一击而亡。陆陆续续有人被他们追上，有人被射杀。
走得远了，追到林子深处无法骑马。赵郃下马，拿出剑，加入了战斗。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这么多鲜血了，久到他都忘记这血原来是温热的。
穷寇被众人团团围住，逼上了绝路。他们簇拥在一个男子身边，神情激愤，似乎已经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
赵郃抬眼望去，与被簇拥的那个男子在空中视线相汇。
不过一个白面书生，学了几招架势，自以为看不惯这天下不平事，想推翻高高在上的权利，只会虚张声势罢了，靠着一张嘴皮子拉了一堆人，每天只会烧杀掳掠，做做强盗买卖，还妄想什么“宏图大业。
可真是痴人说梦啊。
只是轻轻一眼，赵郃就压倒了青衣白面书生。他知道自己已然到了末路，一脸的不甘，却根本不敢看赵郃的眼睛。
“我们明明就是一样的人。你们也是乱军出身，当了一辈子的叛军，推翻了前朝，现在当了皇帝就说我们是乱臣贼子？凭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今日我不是败给了你，而是败给了这不公的世道，败给了这造化弄人的命势。若是我当日再狠心一点，不用顾及城中性命，占了这江南城，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赵郃不说话，那书生以为自己抓到了他忌讳的痛楚，更加兴奋了起来。
“你们当初说要给天下一个太平，让所有人有家可回，可是现在呢？看看，看看这世道，哪里不是饿殍遍野？你们只知道坐在高位上享受荣华富贵，根本不管老百姓的死活！”
“我们只想吃得饱穿得暖，不用再受你们这些权贵之人的压迫。我们也是人，不是低贱的草命！”
“既然你们做不到，那就由我们来做！这天下可以是赵家的天下，也可以是我钱家的天下！”
“哈哈哈哈哈，狗贼，今日你杀得了我，杀得了我的兄弟们，但你杀不掉天下有志之士。我在地府等着看你们一个个丢掉狗命！哈哈哈哈。”
那人越说越疯癫，仰天大笑，拿着刀开始在四周胡乱狂砍。
赵郃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突然扯着嘴冷笑了一声。他接过身后人递来的锦帕，开始缓缓擦拭起剑上的血迹。
“给天下一个太平？”这话他可从来没有说过。
现在能一路跟着书生的人都是他的心腹，大多也都被他的言论蛊惑了脑子，深信不疑。此刻听到书生的这些话，更加“热血沸腾”，个个拿着刀剑，目眦欲裂。
人群中一个壮汉大叫两声，就举着砍刀向赵郃袭来，“狗贼，老子要杀了你们这些贪官！”
赵郃身边的侍卫没有动，反而都退后一步，让开了路。
那人直直冲着赵郃砍去，却只见他侧身一闪，看不清身影是如何动作的，回过神来的时候，赵郃已经踢掉了那人的砍刀，一只手掐着那人的脖子，生生把他举了起来。
“真是好久没见过这么蠢笨的人了。”
他单手一用劲，那人就咽了气。
他可不是只会坐在营帐里指挥的将领，从小赵郃就是和暗卫一起训练的，见过太多大场面了。赵承伟要得不是一个儿子，他要得是一个棋子，一个有用的棋子。若是他不能成为最有用的那一枚，根本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真是可惜啊，太久没有动手了。看来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他的手段了，什么东西都敢想着爬上他的头顶了。
赵郃轻飘飘把那人甩开，眼睛盯着那双洁白如玉的手，缓缓说道：“如何，都说完，做完了吗？”
刚刚还气势汹汹叫嚷的残兵败将此刻都像是被人遏制住了喉咙，半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们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连连后退。而那个书生更是跌倒在地，浑浑噩噩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你们当然可以做王侯将相，当然可以取我的项上人头，只是要看自己到底配不配？”
古往今来踏上这条路的人数不胜数，能载入史册的更不过寥寥。这世上啊，总是有太多的人把自己看得过于重了。
赵郃背过身，远处是冲天的火焰，浓烟弥漫，那样汹涌的红似乎还是不太够。他闭上眼睛，把手高高举起，想要去触碰更多的阳光，只是这最近真的是有点冷了，更何况这密林中。
“都杀了吧。”
“让他们在地下可以继续看着。”
没有什么痛苦的□□，刀刀毙命。只有重重倒下去，压断枯叶的声音接连传来。
等王澳带着人匆匆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地的尸首。赵郃正漫步向他走来，明明身上一滴血都没有，却带来了厚重浓郁的血腥味。
让身后一等官员都噤了声。
王澳：“下官参见太子殿下。”
“参加太子殿下。”
赵郃：“既然王知府来了，那就劳烦知府大人传令下去，林中匪寇拒不投降，放火烧山，蛊惑人心，罪大恶极，现已被全部歼灭。但不诛连，不连坐，家人可为其收尸。”
王澳：“是。下官代江南百姓谢殿下铲除祸患，此实乃江南之福。又饶恕了他们的家人，更是大恩大德啊！”
赵郃原本都已经掠过了跪着的众人，又突然停下来，走到王澳身边悠悠然说道：“王知府也可以告知下去，任何人都可以来刺杀本宫，只要你赢了，这天下一半不就是囊中之物了吗？人啊，这胆子当然可以大一点。本宫也实在是很期待。”
“殿下饶命！”
赵郃这话说得诚心诚意，他亲手扶起王澳，“既然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那后天知府大人就把名单交上来吧。”
“是，下官遵命。”
赵郃一走，所有的暗卫也都跟着离开了，只剩下满地的尸体和惊慌失措的知府官员。
王澳上前两步看清了这场面，心里一阵发寒，看着赵郃离去的方向，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真是好一招杀鸡儆猴。
泄洪迫在眉睫，城中早已是民怨载道，群情沸腾，若是真的出现了反抗的人也是不足为奇的。王澳想过太子殿下会如何应对，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赵郃会做得如此决绝，如此狠辣。
此事一出，想必会威慑不少蠢蠢欲动之人。泄洪的事情也少了很多麻烦，但同时怕是百姓心中对太子会有不少微辞。
还有，他提前了名单上交的时间是想看看自己到底事先掌握了多少，还是他其实并不想看到那么多的东西呢？
王澳对大雍朝的太子殿下，有了更多的了解和不解。
而另一边策马而过的赵郃，让小一送出了第一封到京都的密函，上面只有两个字，“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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